【剑三】【羊花】枕上书 12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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就算是这草木之身，化为人模样，也是会做梦的啊。
素问有时候会迷迷糊糊的想。是呀，这一定是梦，美丽得不忍让人唤醒的梦。因为现在只有在梦里，鸢儿和大家才不会躲开他的手冲着他尖叫，哭喊着叫骂着，怪物，你是个怪物！
都说人非草木，奈何草木有了心。
“素问？”
正在火堆旁闭目养神的凌霄察觉了他的异状，忙凑过来查看他的情况。素问挣扎着从梦境里脱身，朝着一脸担忧的道者笑得倔强又凄楚，轻轻地说：
“凌霄，我没事……只是做了个梦。”
道士无言地点头拥他入怀，顺手帮他拉好被子。火堆噼啪作响，听着好像也把他们单调的旅途添了点乐趣似的。听着身后凌霄沉稳的心跳透过肌肤布料传来，素问闭上眼。
十天之前，他们离开了万花谷。
“这么快就要走了？”
“是……”素问笑着回答平日相熟的同门，“已经休息够了，也是时候离开这了。”
“记得早些回来喔！”
“……好。”看着同门向他一边笑一边挥手，素问也笑，笑得视线模糊，偷偷别过脸，把眼里的湿气揩干。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呢？他自己也不知道啊……
他向每一个教过他的师父辞行，来到药庐的时候，医圣正背对着他，手上研磨着一包药粉。
“师父……”
“素问。”孙思邈仍是没有停下手里的活，“距离当初宇晴那丫头把你带到我这……差不多快十五年了。”
“是……”素问双膝跪地，看着老人佝偻的背影，想起这十多年来师父对自己的悉心栽培，再想起自己的决定，不由得心头一酸。
“要走了吗？”老人和蔼的声音在素问头顶响起，他抬起头，发现医圣不知何时停下了研磨药粉的工作，正看着他。素问点点头，又更深的低下头去。
“你还记得当初学医的誓词吗，素问。”
“弟子记得。”素问回答，“我为医者，须安神定志，无欲无求，先发大慈恻隐之心，愿普救众灵之苦。若有疾厄来求者，不得问其贵贱贫富，长幼妍蚩，怨亲善友，华夷愚智，普同一等，皆如至亲之想，亦不得瞻前顾后，自虑吉凶，护惜身命，见彼苦恼，若己有之，深心凄怆，勿避艰险、昼夜、寒暑、饥渴、疲劳，一心赴救……无作功夫形迹之心。”
“记住了就好……”老先生把药粉倒进罐子贴上封条放好，对着素问摆摆手，“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吧。”
临走的时候，素问除了一些衣服药材和笔记，其余悉数留给了鸢儿。就这样素问和凌霄离开了。
送别的那天，鸢儿意料之中的没有来。素问想了想，笑了。
“我累了。”他朝着白衣道士静静地笑，伸手抓住他的袖子，“带我走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凌霄郑重地握住他的手，轻轻的说。
“东都的牡丹也是时候开了……可惜现在战乱，寻常人是万万去不得的。二位爷若是游山玩水，可以往巴蜀去，眼下正是好时节，那里的寨子可好客咧。”
“那我们就去蜀地。”凌霄对一脸殷勤的车夫简短的点了点头，伸手把素问扶上马车。二人坐定，随着车夫的一声吆喝，车子缓缓的动了起来。素问顺手把帘子拉起一条缝，看着熟悉的景色变得越来越陌生，他放下帘子呆了半晌，突然摇醒一边正闭目养神的道士，把手伸到他面前。
“你帮我看看，我的手是不是很奇怪？”
“不。”凌霄端详着医者伸到他面前的手，白净修长，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闪着柔光，“很正常。怎么了？”
“是啊，我看起来很正常……”素问把手举到自己眼前，青白的皮肤下是透明的血管，透着生命的热度。他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好一会，突然拿起放在一旁的针包，抽出银针对着自己的手狠狠的扎了下去！
“！！！”凌霄见状忙上来抢夺，然而怎么来得及。鲜血马上就从素问的手上渗出来，一滴一滴滴下来，紫黑袍子染了一片。他把满手的鲜血举到道士的眼前，还是笑。
“你看，我的血也是红的。”素问笑得癫狂，晶亮的泪顺着那双盈满了疯狂笑意的眼砸在他的衣襟上，和血迹混在一起，“但是，他们为什么就是容不下我……就是因为我不是人？”
“你也觉得我可怕觉得我恶心吗？道长？”
tbc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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