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十三月】5
5.
“……外头还在下雪，到底哪来那么多雪可以下，大过年的商店不开门路又不通，家里要是没点存粮说不定要被饿死。”
黄少天絮絮叨叨的嘀咕，声音在屋子里绕了一圈。喻文州只是听着就能知道他离开浴室走到了阳台，现在正向厨房走来。
果然很快黄少天出现在厨房门口，看着喻文州在水龙头下洗西红柿，看了一会实在看不下去，走过来摆摆手：“行了行了我来吧，一看就知道你不会做饭。”
喻文州认为自己不是不会，是还没开始学。他对吃的也不是很讲究，一个人的时候很容易懒惰。
但是既然黄少天这么说，喻文州抬起头看了他一眼，从善如流的让开。
“你会？”
他笑着问。
“还行吧。”黄少天随口说，打开冰箱看了看。
喻文州倚在厨房的门口，看黄少天拿刀的方式就知道他经常做菜。他这么年轻，又出道当歌手，怎么会对家务熟练。
“我爸妈比较忙，经常扔我一个人在家，初中就开始学做饭了。”
黄少天倒是自己开口解释起来。
他身上穿着的是喻文州的衣服，袖子有点长，低头切菜的时候，透过后颈薄薄的皮肤能看清骨头。
“停一下。”
喻文州走过去，帮他挽好袖口。黄少天乖乖站着，喻文州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很有意思：“你要不要围裙？”
“下个面条要什么围裙、”黄少天受不了的瞥了他一眼，视线停在他身上，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：“……看不出来啊，你还有这种兴趣。”
“什么兴趣，你不是还穿着衣服吗。”
黄少天难以置信的看着他。
“好吧，”喻文州笑了一下，“我先出去。”
他回到餐桌旁坐下，安静的听着厨房里利落而快的刀声，抽油烟机的声音响起来，黄少天似乎用葱蒜爆了下锅，香气立即弥漫而散。
喻文州觉得家里好像很久没有这样热闹，大多数时间，他是个会享受孤独的人。
他刚才也不是故意要撩黄少天，只是黄少天不久前刚从他的床上爬起来，穿着他的衣服，还站在他的厨房里做饭，如同一个突如其来的侵入者，一不小心就让人忘记了底线。
喻文州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拒绝他，从第一次见面，到今天的种种。
黄少天身上有一种很强的感染力，甚至在某些方面同喻文州有明显的对比。
人总是被自己没有的东西吸引，又无法抗拒同类的诱惑，很不幸，对于喻文州来说，黄少天好像两点都占了。
“你家里东西太少了，”黄少天的声音打断他，从厨房端了两碗面出来，“我只能做成这样。”
这样已经很了不起，喻文州直起身，很难相信能在自己家里闻到这么香的味道。碗里的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材料，但是不知道黄少天怎么弄的，汤竟然是稠白色，撒着葱花香气馥郁，里面还卧了一个荷包蛋。
他抬起脸，笑着表露惊讶和感叹。
黄少天将筷子递给他，在他对面坐下，无所谓的歪歪头：“每个看见我做饭的人都是这种反应，你也不是第一个。”
喻文州小心喝了一口汤，笑起来：“你以后不想唱歌了，还可以去开个美食节目。”
“云秀也说过，但我要是不唱歌了……”
黄少天挑起几根细面，吹了吹。
“肯定不会再上电视。”
喻文州吃饭的时候不太说话，黄少天竟然也安分守己。
因为汤面的热气和香味，整个客厅都显得非常和煦而温暖，窗外大雪纷纷仿佛是世界的另一边。
直到吃完，喻文州放下筷子，抽出张纸擦了擦嘴。
黄少天的心情似乎很放松，盘腿坐在椅子上，拿筷子的手势有点不标准。太阳出来，昨晚那些晦涩也跟着烟消云散了。
他满足的放下碗，接过喻文州递给他的餐纸：“唉，还是吃饱了高兴。”
喻文州笑了笑，没有说话。
黄少天吹了一下轻飘飘的纸巾，突然说：“你现在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好，后悔拒绝我了。”
喻文州挑了下眉，理智的说：“你之前好像不是邀请我共餐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，”黄少天伶牙俐齿，“你难道能跟讨厌的人一起吃饭吗？一碗面都吃完了肯定对我印象很好吧。”
喻文州笑了一下，不为所动：“我也没有否认过这一点。”
“真不明白你怎么回事……”
黄少天推开碗，趴在桌子上，随手又抽过一张餐纸对折在一起，“我说，我也挺喜欢你的，反正你也是一个人，不如陪陪我……你有什么想要的？钱吗？”
喻文州看了他一会，才明白过来他的意思，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怎么反应。
娱乐圈里的潜规则和包养不知要比外面多出几倍，除了一般意义的钱和上位，也有很多人为了解决发情期，找一个固定的Alpha或者Omega。
如果是普通而规律的作息，Omega的发情并不严重，按时服用抑制剂也对身体无碍。但是对于明星来说糟糕的一点是，每次出席公众场合，观众中总有故意或者无意散发信息素的人。为了预防失控，他们登台前都会吃一点抑制剂。
这样长此以往，对身体的伤害性就很大了。
喻文州相信黄少天找他的诚意，但是他也看出来，黄少天没打算跟他认真。
说到底，不过是在寂寞和疲倦中相互慰藉，这样就不会在雪夜里一个人喝醉，也不会在冰凉的被窝中无法入睡。
喻文州笑了笑。
“还是算了。”
黄少天抬起眼睛盯着他，喻文州毫不避退的迎着他的目光。
“好吧。”
过了一会，黄少天垂下眼睛，将揉皱的纸团扔进空碗里，推开椅子站起来。
喻文州也拿着自己的碗筷，跟在他身后走进厨房。
他看着黄少天的背影，有些不明白：“你为什么不找个人，好好谈场恋爱。”
喻文州知道自己不是那种恋爱体质，他需要一些一个人的空间。
黄少天或许看出这一点，正如他说喻文州写的歌特别冷，肯定没喜欢过什么人。
但是黄少天不一样，他的情绪热情饱满，也擅长和人相处。虽然他没那么喜欢喻文州，但他还是有很多别的选择，何必只为了空虚和发情期落入一段苍白的关系。
“我没时间。”
黄少天将碗筷放在洗碗池里，干脆的说。
他拧开水龙头，水声哗哗的砸进碗里，满溢后流入排水口。
“我才刚出道，最近两年都会很忙。我还有很多想做的事，想写歌，学乐器，开演唱会。所以我没有时间讲电话、约会、出去逛街旅游或者在家做饭两个人一起吃。”
“你可能觉得我很幼稚，”黄少天背对着他，声音在水流和锅碗碰撞中不甚清晰，“但我觉得做人家男朋友不能这样。”
喻文州丝毫不觉得他幼稚。
他是有些太认真了，喻文州想。
这个圈子每天都有无数的悲欢离合，争名和逐利，相爱与背叛。
黄少天这样坦荡的人，要是真的喜欢上谁，不知道会有多少伤心。
喻文州走过去，拿过他手里的海绵：“我来洗吧。”
黄少天又忘记挽袖口，白色的泡沫落在毛线上，很快就消失不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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